去了一趟香格里拉,已经开始想念了
我相信,每个抵达香格里拉的人,在这之前都或多或少做了些功课,至少翻阅过无数令人心动的景色。
但被收在屏幕里的香格里拉,远远无法呈现出香格里拉本身。亲眼所见后,人们会知道眼前的一切之所以极美、极美,恰恰是因为它在眼前,而非隔着屏幕。
香格里拉,Shangri-la,在藏语中意为“心中的日月”。这大概是许多年前,哪怕未曾到达过这个地方的人们,也略有印象的香格里拉。
十年前,《舌尖上的中国》第一季开播,第一集名为“自然的馈赠”,香格里拉出现在这部美食纪录片的一开头。从此松茸成为了人们心中香格里拉的另一个印象。
十年后,前往香格里拉的人越来越多。
溪流、湖泊、森林、峡谷、雪山……在这些“自然的馈赠”中,当地藏族人依旧过着“神明指引”下的生活,纯粹如同梅里雪山的卡瓦格博峰。
深入香格里拉的自然神迹与人间烟火之中。
我们在古城中醒来,也在雪山脚下睡去,松赞梅里、既下山·梅里、无舍扎西牧场,这里既有令人叫绝的自然风景,也不缺理想中的美好度假目的地。
在古城生活
人们祈祷,也舞蹈
从丽江机场下了飞机,本地师傅孔大哥已经在笑呵呵等着我们上车。此时的天气算不上冷,阳光热烈。
两个多小时的路程,我们一行人沿着金沙江、虎跳峡一路飞驰,云朵拥着山峰,明亮得晃眼睛 ,甚至在途中看见了双彩虹。
比起直达迪庆机场,多了一些真实的奔赴感,穿过山峰云层,奔向香格里拉。
我们说香格里拉,大部分时候是在说“诗和远方”。但真正的香格里拉城区并不大,围着独克宗古城,扩散开一小圈,站在高处一眼望尽。
当地人就这样,日复一日生活在这座古城之城中。他们祈祷,也舞蹈。
香格里拉之行的前几日,我们选择住在古城中。我们和司机师傅孔大哥商量好,住在古城中的这几日,接送我们去周边散步逛风景,在夜幕降临之前再把我们送回,这样来回车程也更方便。
距离香格里拉城区5公里外,佛屏山下是噶丹·松赞林寺。群山之间,远远就能看见红色飞檐和金色殿顶。停留在古城中的几日,松赞林寺给了我们此行深刻的记忆。
在海拔3200米的高原上,所有人都急不得,慢慢地,一阶一阶往上走。当抬头直视太阳下的松赞林寺主殿,直视闪闪发光的殿顶,会突然明白什么叫做“金子般的心”。
信仰是借不来的,但我们应当怀有敬仰之心。入殿不踩门槛,大步迈过;在殿内双手合十,拇指藏于掌心。
这里的僧人们住在山下自己建造的僧舍里,晨起做早课和修行,到中午休息。这里的生灵大概也是如此,遵循着生命的轨迹,坦然地活着。
从殿内出来,一群群红嘴鹰从屋檐边飞过又飞回,绕着寺庙巡游不止。后殿偶遇一只白猫,并不怕人,稍微亲近一下就发出咕噜声。
寺庙之外,古城之内,是人们更自在自得的生活细节。当我们从松赞林寺回到古城中时,天色已晚。
作为被烧毁又重建的古城,独克宗如今半新半旧,夜幕低垂时分的月光广场,给我们的印象尤为深刻。
人们没有约定,但却有一种默契,慢慢在月光广场聚集。
只要音乐响起,就可以不停地舞、舞、舞。藏族人跳舞的时候,喜欢环绕成圈,三步一变,顿地为节,循环往复,快乐也像圆圈一样没有尽头。
这时候,站在一边围观远远不够,要一脚踏入他们的舞蹈中,和当地人一起笑着跳着,才能感受到这其中真正的快乐。
在自然的神迹前
沉默是一种忘却和获得
驶出香格里拉城区,不用半小时车程,天宽地阔的景色已经深深环抱着我们的眼睛。
明明是一片湖泊,却叫纳帕海,大概是因为湖面如镜,像海一般没有尽头。
在纳帕海依拉草原,牛群缓缓走过,领头牛的铃铛隔着遥远的距离,也清脆悠远。
这里的花、草、牛羊,渺小而自由。人也瞬间觉察到自己的渺小,一旦知道自己的“不重要”,离自由才更近一些。
在去普达措的那天,我们临时兴起,早起去独克宗古城里租借了当地藏族人的传统藏服。像当地藏族人一样,穿着传统的藏服出门去了。
对于当地的藏族人来说,这就是日常衣服。在菜市场和街道边,也常常能见到如此穿着的妇人。
不同的季节、不同的天气来普达措,所体验到的风景也是完全不同的。
四年前,我们赶在雨季的时节来到普达措,所有植物都透着一种高饱和度的暗调色泽。而这次的旅程,普达措的树林都湖是明亮的蓝绿色,倒映着天空、云朵和山林。
这大概是一种香格里拉的凡尔赛,去逛公园吗,像闯入无边无际仙境的那种公园。
穿行在沿着属都湖而建的栈道上,右侧是森林,树木高耸,也有横断在一侧的枯木;左侧是阳光下闪烁的湖面,连着远山。湖边的湿地草甸上,开满了蓝玉簪龙胆花,像天空一样的蓝色。
一路上,松鼠们经常窜出来觅食,一点儿也不怕人。大概我们才是闯入者。
在普达措待久了,会有种错觉,想象自己也是这里的一棵树、一匹马。
当走到最后,我们干脆在碧塔海席地而坐,无所事事地晃着腿,吹风发呆。有路过的人问,你们是这里的卓玛吗?
就当自己是吧,做一天的卓玛。
在自然的神迹面前,我们经常忘了说话,语言在这一刻是多余的。
这个念头无数次被验证,在纳帕海边、在普达措森林里、在翻阅4200米山峰后的无底湖下。
无底湖是我们开车抵达,再返回香格里拉城区的最远目的地。往返四个多小时,沿途经过落石高发区,4200米海拔的高峰。
等抵达之后,剩下的时间只想坐在湖边浪掷。
大概因为天气多变,湖边人很少,只有三两露营的人。背靠耸立的群山,湖水清澈似眼泪。
住在这里的藏民不在意闯入者,自顾自地劳作、放牧。等牦牛们吃草的间隙,就坐在木屋里休息。
大部分时候,我们依旧不说话。只有当牛群靠近,小牛用天真好奇的眼睛看过来,才忍不住小声惊呼。
这湖泊,这群山对人们只是沉默,不过是千百年里没什么不同的一天。这沉默却极美,没有人说话,心似无底湖。
滇、川、藏三地交界处,三江并流的尼西乡境内,有一处秘境村落,巴拉村。
千年前为躲避战乱而迁移到此地的村民们相信,风是无形的马,神会骑着风马,守护着森林、湖泊、峡谷和雪山,也将他们的经文传到更远的地方。
从带着我们一路驶向峡谷顶的师傅口中,听到了一些关于巴拉格宗的故事。
这个村落,曾经只能在悬崖绝壁间不到一米宽的人马驿道上赶路,去最近的县城,也要走整整4夜5天。
回头再看这垂直海拔落差3300多米的横断山脉,壁立千仞,险峻壮阔。于我们是未曾见过的景色,于这里的人来说,是故乡也是困住他们的地方。
但此刻,我们一路畅通无阻,驱车能直径开到巴拉格宗峡谷底。再一路坐着巴士,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整个峡谷的全貌。
因为有个叫斯那定珠的巴拉村人,花了四十年,修了一条路。从悬崖绝壁间,开出一条汽车也能通行的宽阔之路,通往外面的世界。
于是我们得以看到这壮阔瑰丽的风景。故事之外,峡谷依然耸立在香格里拉最深处,但山上被风一直吹着的风马经幡,猎猎闪光。
这里的人们相信神,也坚韧地活。像峡谷里开着的格桑花,结出的野苹果那样。
像飞鸟、牛羊
栖息在湖泊边、草原上、雪山下
既下山梅里所在地·雾浓顶村
住在香格里拉有许多选择,住在城区再去往各个目的地是一种,直接选择住在目的地是另一种。
住在目的地,意味着山高路远,出行不便,一旦住下便是冲着这一处而来。
从远方而来的我们,大概预想了一些“诗和远方”的美好场景,一些想要借景抒怀的心灵体验。但表演一些符合我们预想的东西,呈现给我们看,这不是梅里雪山要做的。
松赞梅里的确没有什么表演性,在这里工作的都是本地人,提供舒适但不过分殷切的照顾。酒店内有弥漫式供氧,住进来以后也无需担心身体不适。
不算大的空间内,把所有面朝雪山的部分,都留给了房间、餐厅、酒吧和大堂。
一切恰到好处,只是想让人们醒来的那一刻就能见雪山。
我们在落日后的傍晚时分抵达松赞梅里,几乎是雀跃着奔向这栋建筑,因为它的身后是雪山顶上的一抹绯红晚霞。
松赞梅里的晚餐值得一提,一行5人,在松赞梅里的两晚,试了餐单上大部分感兴趣的菜。
印象最深刻的,是酸菜红豆猪肘和铜锅菜,把当地的肉类食材处理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汤底。
酸菜提味的猪肘肉,一口酥烂还能吃到红豆的糯香;铜锅菜里,肉的烟熏味和高山番茄的酸甜互相衬托,让其他食材也添上了无法忽略的风味。
其他菜式也几乎没有雷点。在这样人迹罕至没有其他场所可去的山顶,愿意花心思把餐食做得可口落胃,绝对是加分项。
最终,我们在梅里雪山的这两天里,并没有看到日照金山。
九月依然是雨季的尾巴,云层很厚,天气变化莫测。但等待雪山的过程,回想起来,依然胸口振动。
凌晨的冷冽之中,我们裹着露台上提供的毛毯,静静看着雪山所在的方向。
等了好久拍到的雪山
看着它从黑暗中隐隐泛白,云像一顶帽子、一块围巾,裹着雪山。至今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卡瓦格博峰,偶尔露出一点雪白的脖颈,足以令人屏住呼吸。
地址:云南省迪庆州德钦县谷几浓村
另一种在香格里拉的居住,更像是朝圣,抵达内心的边境。
来梅里的人,不一定都看到过雪山,但都等过雪山。哪怕常年住在这里的人,也不是经常能见到日照金山。
既下山梅里,就静静地立在雾浓顶,前方是雪山,后面是平和整饬的建筑。既下山在梅里的这座酒店,从外观来看,像一名沉默者,无意显示哪怕一点精妙的设计亮点。
它的设计师赵扬希望,面对梅里雪山的卡瓦格博峰,既下山梅里的姿态就是一个朝圣者,和所有前往这里看雪山的人一样。
人们的眼光不应该盯着酒店,而是看着这栋建筑,就不由追着它面朝的方向,看向雪山。
走入室内,在大堂人们都会抬头,头顶有一片垂挂下来的金色,像毯子一样的柔软曲线。但它的材质,实则为贴了金箔的紫铜。
抬头看着金顶,从侧边窄而高的台阶,一阶一阶慢慢走上去。那一刻,很难不想起松赞林寺。或许正如设计师赵扬所说的,梅里的酒店,真身是供奉神山的庙宇。在金顶的光芒下,攀爬天梯而上,等待雪山出现,是一种仪式。
既下山梅里是谦逊的外来者,松赞梅里更像是扎根在这里的守护者。这很像是两所酒店间,一种奇妙的默契。
地址:云南德钦西南地区升平镇雾浓顶村
虽然不在此次行程之内,但在香格里拉还有一家住宿值得推荐。
四年前,去往无舍扎西牧场的最后十公里路,是一条颠簸的土路。让人不禁产生这样的感觉,自己是在去往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。
还未看清楚牧场的木屋,远处的一小处湖泊已经像镜子飘在天和山的交界。
“扎西德勒。”扎西的儿子穿着藏服,有着健康的肤色,笑容如阳光灿烂。
入住的木质房屋从外表看起来,颇为质朴,但房内保持着对待客人的精心和妥帖。
从房间的窗口往外望,是湖泊、草原和山峦。躺在床上,像躺在这片大地上,还有一股淡淡的酥油茶香气,从桌上飘来。
民宿是从牧场主人扎西的老房子改造而来,保留着原先藏式建筑的风格。民宿室内随处可见的藏式物件,推开门就拥有了一整片牧场。
我们去的那个时候,扎西的儿子带我们去牧场的山上摘松茸。
那时是八月的雨季,我们披着雨衣,他什么也不遮挡,敏捷地三两步就把我们甩在身后。摘松茸需要体力和耐心,体力让你快速攀爬在山腰,耐心翻找是发现松茸的必要过程。
开伞的松茸直接烧烤,未开伞的拿去煮鸡汤。在牧场上生好炭炉,晚宴还未开始就已经烤好松茸下肚。
土锅鸡、爆炒牛羊肉、青稞酒、酥油奶茶……我们不像是游客,是扎西远道而来的客人,举杯谈笑,宾主尽欢。
深秋的扎西牧场
地址: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市小中甸镇支特组26号
去逛高原上的菜市场
像当地人一样生活
菌子季的香格里拉是最热闹的,四年前来这里,曾见过这样热闹非凡的向阳路综合菜市场。菜摊前是熙攘的人群,满筐满篓的杂菌还有许多时令的蔬菜瓜果,令人看了就觉得日子鲜活。
此刻雨季已经过去,秋冬时节高原的自然食材算不上丰盛,但这也不意味着食物的单一。还是熟悉的向阳菜市场,档口两排冒着热气的早餐店里,一眼看过去是不重样的小吃早点。
蓬松的破酥包挨着烧麦,掀开一层笼屉,馒头花卷也胖乎乎的。
咸香的稀豆粉、荤豆花一定要试试。
坐在矮桌前,看着新鲜的豆浆顺着勺子滑进碗里,像绸缎。而身后,早餐店老板娘熟练地撑开油面,在油锅里翻滚成了现炸的油条。
本地人眼里,管什么淡季和旺季,照样要一日三餐,菜市场总是要逛的。就连寺庙里的僧人,也要下山买菜烧饭不是。
这个季节的高山土豆、玉米、番薯,甜、糯、香。秋天的水果也不少,石榴似红宝石,青葡萄紫葡萄一串串闪光。
沾着水珠的芋头花,炒着吃滑嫩顺口。
鲜货减半,这里的干货只会更鲜。晒干的牛肝菌、竹笋和各类杂菌,堆成塔的当地奶酪,炖汤下火锅一绝的腊排骨,还有和一切辣椒蔬菜都能搭配的腊肉。
这时候,格外想提醒大家,记得行李箱别塞太满,留个位置给当地的食材。
有些食材可以带走,有些味道则只能在这里吃到。
作为滇、川、藏的交界区,香格里拉的小餐馆们,形成了一种多元的风格:各个菜系互相融合,又保持自己独有的风味。
在香格里拉城区一家名为川雅饭店的馆子里,我们吃到了“本地式”的鱼香肉丝,用白梗芹菜作为配菜,甜嫩爽口。
炸排骨里,铺满同样炸酥了的薄荷叶,增添香气还解腻。一盘麻婆豆腐,是地道的四川下饭菜,捞一勺配白米饭,落胃又舒坦。
而本地的小餐馆,更爱叫XX小吃,顺顺小吃、红心小吃……一进门,桌椅就颇有当地特色,桌子低矮,凳子更矮,有种席地而坐的意思。
藏区人爱吃奶渣,甜口的奶渣丸子,一口一个。去红心小吃,要点酥油炒奶渣,热酥油的香气激发出奶渣的甜和发酵的酸,配一种叫做汽水粑粑的面饼,柔韧的面皮正好沾奶渣吃。
大概是为了配面饼,其他炒菜也大多是碎着爆炒,炒牛肉、炒鸡杂、连炒南瓜尖也是切得细细碎碎,更适合用勺子吃。
但高山洋芋略微有些不同,在香格里拉,它的吃法太多:捣碎做老奶洋芋糊糊,切片炒猪肝渣,刮一堆洋芋条辣拌着吃。
还记得在独克宗古城,我们去了两趟自家金牛馆,第二趟去只是为了单独点一份腊肉洋芋饭,放一小勺云南杂椒剁蘸料,实在香极。
想吃点简单的小吃,去香巴拉大道上的森林破酥包子小吃店,各式口味的破酥包、豆花米线、小锅饵丝、炒饵块……
米面粮食翻着花儿地变成了不同的美食。
在香格里拉,从自然神迹到街头烟火,我们此次行程几乎都有幸体验。
在自然面前我们变得渺小,变得无足轻重,将自己交给着传统生态,去感受那些没有完全消失的信仰和秩序感。而香格里拉一直在这里,坦荡,大方。
在如此美丽的古老文明面前,我们得以忘记自己,似疾风野马,把身体和心灵交托给一座雪山。
在人间烟火的街头巷尾,我们品尝到“自然的馈赠”。哪怕在此时的秋冬时节,简单的食材也能变化出丰饶的食物,喂养在此地劳作生活的所有人。
而此刻,我已经在默默思考,下一次香格里拉之行在什么时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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